按:近日友人來信,請我訂正他編纂的三十六萬字的《许良英与仲维光书信集》中的一些問題。這使得我憶及當年的一些人生故事。這類故事我一路走來不斷,故這個書信集出版時會有非常多的涉及到當代思想問題及人事的故事問世。讀者會發現,只因我研究的是問題,只對問題及方法負責,我一生為自己的思想交出的高昂“人事”學費。隨手發一篇1994.12.12.關於我和德國漢學家馬漢茂關於對金觀濤的看法的爭論,我和許先生的兩封信,供對過去發生的事情好奇的網友參考。
之所以發生心中的故事是因為馬漢茂那年想和金觀濤合作,希望通過他交接香港和大陸的所謂體制內的人士。而我和馬漢茂的此前的分歧也是由此產生的。
我和馬漢茂的爭執,最早發生在94年春季,我因為對馬漢茂主持的我們這個由大眾汽車基金會資助的項目的方法及傾向有看法——其一不研究問題而注重人事及社會關係,其二對一些當代中國的思想問題及知識分子看法有根本性的分歧。為此,他不斷地刁難我,試圖一方面利用我的筆及我的社會影響,另一方面逼我就範。夏季,在他的辦公室與他公開針鋒相對地拍桌子爭論後,我經過極為痛苦的思索,尤其是取得太太犧牲性的支持後,我明確地拒絕接受他的威脅,由於涉及到人的尊嚴,我不留餘地地告訴他即刻退出研究組。當然,這立即導致我們的生活失去基礎,我太太為生存不得不放棄了學業。
這個舉動也讓馬漢茂感到震驚,并對我另眼相待,在我說不繼續做而立即退出之後,他再三請我回去,說沒有這個意思,但是我都沒有接受。當然我知道,他請我不要離開的另一個原因也是很實用——因為當時我是德國學生學者組織萊茵筆會會長,萊茵通信雜誌主編,而我太太是全德學聯秘書長,主持日常工作。
在這件事情的發生中,馬漢茂發現,在他認識交往及僱傭過的中國人中,只有我有“脾氣”,敢與他針鋒相對。所以爭論後的這個分手沒有影響到我們之間的關係,此後在很多事情上我們繼續有更多的合作,例如邀請李慎之到波鴻來訪問,邀請達賴喇嘛到魯爾大學講演,九九年的六四十週年的大型紀念活動……等等。而前兩個活動也是兩個蹊蹺的故事——由於陰差陽錯,準備好了卻最終沒有成行。
我的一生讓我深刻地體會到,人只要有勇氣、真誠地生活,只要肯去思索,就會不斷演繹出很多想不到的故事……活著,不苟且、庸俗,就能創造生活,這讓你感到,生命、生活真的是很奇妙和美好!
-2023.2.12
仲維光致許良英先生——1994.12.12
許先生:您好!